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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   站在屋頂上,奈特單手扶著被斗篷包覆的女孩,靠著另一手在屋筵摸索,找到一條足以用三根手指穩住自己的細縫,蹲下身,把她抱緊。年少時,由上往下進屋就成了他的習慣,雖說一開始避免被人責罵,偶爾試個幾次,但隨著時間流逝,奈特逐漸意識到這其實才是比較好的選擇。

       用那隻空出來的手將自己的身體拋進開的大大的窗戶,落地時,因為不想驚嚇她而繃緊的手臂肌肉過度用力,把剛癒合不久的紅色線條撐開,鮮血猛地竄出。

     惱怒的想把依在自己肩上的女孩丟上床,但最後他只是換過手把她移到自己平時就不常躺的床上,並趕在血滴下之前用舌頭拭過傷口。血中鹽鐵交錯的味道騷擾著口腔,讓他不得不像個正常人一樣拿起紙巾,隨意堵住出血處就把那傷忽略掉了。

       重重將體重往後壓進椅子,從皮繩間抽出的短刀隨意擱在桌上,手上的露指皮手套在拿下後就被扔在地上,但銀黑組構的戒指依然戴在左手中指,被他心不在焉的轉動著。

     黑貓從斜天窗溜了進來,走到床腳看著床上的癱軟的身形,彈彈尾巴。奈特站起身,關上窗後也站在床邊,回想起來,這是他第一次帶女孩子回家。

     不帶任何表情的慢慢往上掀起斗篷,黑貓跳到床頭櫃跟著睜大眼睛,不知怎麼地,他的手在顫抖。覆在大腿上的裙子首先出現在視線中,裙擺點綴的蕾絲和雪紡紗怎麼看都令人想到睡衣。

  這件毫無保護力的衣服外只有這深藍的斗篷,奈特豪無頭緒,只是把它遮回去,讓她的腳在床上打直,而不是剛才不該出現在陌生人眼中的姿勢。

       夜影瞇起的眼睛賊兮兮的看著他,他沒搭理牠的視線,拿了條毯子蓋在女孩身上,俯身再將她蜜茶色的頭髮撥開她臉前,之後就只能細細的欣賞她的臉。

     無可否認的,女孩的臉龐白靜無瑕,挺直的小鼻子,豐滿微翹的雙唇,長而濃密的睫毛,雖然閉著但雙眼弧度明顯大而彎,眉間因皺眉而有道細線。

  若要說瑕疵,大概就是左眼上方的一小條細疤,破壞了完美的境界。她是所有人都會不停想轉頭偷看的那種女孩。

   對奈特來說,理由沒那麼單純。四周的氣氛告訴他,她內在的什麼非常吸引他。或許是氣質吧,或許。某種他還不能理解的物質。

   窗外一長串細而尖的刺音傳來,在周圍的空氣中顫動。

   夜影像被震到般的跳到奈特腳邊,女孩眉間的細紋更深了一點。奈特看向窗外,在腦中計算準確的數據,座標在哪,目標是什麼。那聲音高的人類聽不到,但也就因為這個原因更加擾人。

  「要去嗎?」夜影的問句在奈特身邊徘徊,牠腦袋歪向一邊看著他。

     他不自覺得看向頭擺向一邊的女孩,有種那孩子很快就會醒過來的預感,他無法確認什麼,卻也無法猶豫。黑貓再次看穿他思緒似的瞇起雙眼,在他腳邊繞著:「我知道了,讓我去吧。」

  牠迎接奈特感激的眼神,以及和那惡魔有關的資訊,便跳起身攀住天窗邊緣,從縫中鑽出去消失在他的視線外。

  奈特知道,他能多信任夜影那看似不在乎的個性,還有他的能耐。

     奈特和夜影的關係很複雜,雖然記憶中存在著許多空缺,但夜影一直都在奈特的身邊。而夜影的靈性強過任何他接觸過的動物,除了能溝通之外,兩人間互相藏有更多外人無法了解的秘密,對奈特來說,夜影不僅僅是個夥伴,卻也是個自己身處詭異世界的提醒。

  不過或許自己本身特殊才會造就環境異變吧,然而,身分這個東西,他還沒辦法妄下定義,他擁有的全部,只有這棟房子,裂痕滿布的破碎記憶,及對自己存在的質疑、迷網、孤獨。只剩這樣了。

  有種奇怪的感覺閃現,他瞄向女孩,在床沿坐下。

  空氣中剎那間佔滿了獨特的馨香,他嗅了嗅,無法克制自己貪婪的享受,但那不足以成為放任自己的理由,只是多了點自我厭惡。他停頓了一下,如果自己沒猜錯......

   他把被子掀開,撩起斗篷。

  鮮血使的潔白的布料多了層綻開的深紅,那味道撲鼻而來,他得強忍住自己才不往後退。

  將她輕輕抱起,讓她的頭枕在自己腿上,從背部撕開一角,再慢慢拉起黏在女孩身上的布料,小心的將它從中間用指甲劃開。

     他的眉因疼惜而皺起。白皙的背上滿是割痕,從裂口邊緣可以知道不是刀傷,像是某種邊緣不齊的銳利物狠狠札進皮膚再往下劃,使得原本應該同樣無暇的背部皮開肉綻,每道較大的傷口邊緣的皮都脆弱的外翻或掀開,深的能看到裡頭同樣不齊的組織,血正規律的流出,和其他分支交流,在中間融成一條河流。

       整個視野都被紅色佔滿,愣了一秒起身進浴室打濕毛巾,小心翼翼的用按壓得方式把血液用布吸走,來回好幾次,整條毛巾已經又濕又重,背上的血流卻還是源源不絕,脫掉上衣蓋在傷口上,東翻西找的拿了急救箱,取出針線,把染紅的T恤拎到一旁。

     拿起的當下那股味道重重襲來,一波眩暈在腦袋裡旋轉,穩住不適感後用另一條毛巾再次輕拭過血痕滿布的傷,視野變的清晰一些,他有些驚訝的發現血已經沒什麼再流了。但那些傷口大張的樣子令奈特更加作嘔。

   到底是什麼樣的傢伙弄出的傑作,沉悶的氣憤周旋在他的思緒中。他拿起自己調的藥膏厚敷在參差不齊的裂痕上,白色混著紅色讓那口子像補了粉色的池子在中間,又作嘔了一陣,真是莫名其妙。

  把所有傷在拭過一變之後,兩條對稱的深痕出現在眼前,雖然邊緣的皮膚並沒有像其他那些慘不忍睹的傷痕一樣前後翻開,但顯得有些突起,並同樣冒著血。

   深深吸一口氣之後,奈特將所有開口清理好,又是縫又是包紮,在碰到女孩肩胛骨時,她縮著身發出一聲呻吟,便又放鬆身體。

  整體處理完善,奈特緩緩把她扶起,在床上墊了好幾層蓬鬆的棉被之後,讓她側躺著,為了更加舒服的姿勢,身下又疊了幾層他的厚外套。

  正換上一條薄被要為她蓋上,女孩突然往旁邊一翻,奈特趕緊傾身穩住她以免壓到傷口,把她翻回來,用腳把自己的椅子勾過來坐在床邊,這才稍微鬆口氣。

     屋頂上的抓搔聲引來奈特警覺的一撇,夜影鑽進房,尾巴碰碰奈特的腳踝: 「怎麼樣了?」他指的是躺在床上的女孩。

   奈特隨著夜影的眼神往床上看去,她正抱著奈特最喜歡的一件黑色長外套,他皺了皺眉。

  「傷口弄好了,你該慶幸你沒看到。」他抖了一下,夜影笑瞇著眼,跳到枕頭旁,用鼻子將頭髮從女孩臉上頂開,她動了一下,奈特以為她又要翻身,連忙上前,但她只是將外套抱更緊。

  夜影賊笑著彎了彎眼睛,看著奈特:「果然還是不得不對她下手?」

     奈特嘴角十分勉強得勾了勾,「我不碰不會回應的女人。」夜影喵了一聲,意有所只指。奈特的話和平常沒什麼差別,但他顯然不滿自己這樣答覆,感覺...沒做到該有的體貼。這想法很奇怪,他們素昧平生,他自己也想不透為甚麼對她如此重視,所以他只是坐回椅子,單手撐著頭閉眼休息片刻。

    朦朦朧朧的景象在眼前展開,慢慢變得清澈。奈特的視焦集中在一個有著和他相同髮色的小男孩,眼尾像貓一樣變窄的雙眼大而明亮,充滿無數的好奇,沉藍的眼瞳靜澈,眼底卻隱含著數不清的秘密。

  那是小時後的他,不作聲的蹲下和黑貓對望,貓定定回視,也不發一聲貓叫,周圍定了格似的,背景霧一樣的模糊不清。小時的他伸出右手,修長的指上帶著到現在位置一舊不變的戒指,只不過上面的花紋更加醒目清楚--

   「少爺?你在房裡嗎?」他猛得睜開雙眼,由遠至近的腳步抵達門邊,再次出聲叫喚,「奈特少爺?」這群煩人的女人,從來沒直呼過他的名字,諒她們沒那個膽。她們一直以來就只是約束自己的累贅。不,根本是記憶中的他所安排的、既聽話又好處理的眼線。

  然而自己從來就沒有辦法想起那個他是誰。

   他心煩意亂的走到窗邊靜靜將窗戶大開,夜影前肢搭在床邊看他,

   顧好她,別讓任何人進來。

   牠點點頭。

  「拜託請你把門打開,少爺-」奈特沒心思聽完,從窗口躍上屋頂,佇在一座滴水怪獸旁邊,蹲姿和那雕像一模一樣。

   他焦躁的隨意找尋目標,不消幾秒的時間,便一個空翻享受短暫空氣貼近的拉扯,快落地時運用靈力將自己送到郊區的池塘旁,沒有目的得和毫無預警被找上的倒楣對手開打。

  徒手砍殺的過程,他絲毫沒留意,存心想著如何甩開那一再使他低落、令他感覺無助的一切。

  右手一個扭轉,血肉翻攪的聲音刺激雙耳。

  把使得自己軟弱的感覺拋開是必要的。

   閃著光的利爪接連快速地刷下,周圍被淒厲的慘叫震撼,此時的奈特,腦中的畫面並沒有受眼前的血腥影響。這趟轉移名副其實,除了位置變化,他妄想著由動作發洩移開自己所有思緒。無法封閉的感覺,被感官取代。被強迫發起的邪慾導引著四肢,期待更多漸血。他只是需要這個,需要殺戮。

    沒有目的,只有純然的獸性。

    這夜還長著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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